缅茄之猫

We shall dive down through black abysses... and in that lair of the Deep Ones we shall dwell amidst wonder and glory forever.

[TFP]龙吟 冲云霄中心

[TFP]龙吟 冲云霄中心 

 

by缅茄之猫

 

 

 

千万年以后,冲云霄站在一片宁静的荒原之前时,准会想起他第一次展翅翱翔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当时塞伯坦是颗荒芜而年轻的星球,一簇簇的能量结晶散布在皴裂的峡谷边缘。大气层稀薄,光线清澈,沿着遍布晶体的谷壁流去,谷里四处散落的龙卵光滑、洁白,活象最美的水成岩*。 

 

那时他是条刚孵化没多久的幼龙,光学镜明亮,尾翼柔软,站在不高的悬崖边缘对着风展开自己稚嫩的翅膀。已经显出优美形态的骨骼在主恒星的光芒下闪耀,骨骼之间的骨膜在风的吹动下轻轻呼啦作响。

 

“飞吧,我的孩子。你是塞伯坦的主人,是一个时代和种族的开启者。”背后温柔的声音微笑着。冲云霄转过身去,逆光下那个声音主人的面目模糊不清。

 

然后他如同过去的千万次一样,从下线缓冲的数据碎片中浮上意识表面。昏黄的光芒穿过星球大气层中仍未完全沉淀下来的尘埃,洒在他巨大而沉重的身躯上。他抬头看看面前的荒原上密集地堆积着的龙骸,目光远望至地平线尽头下沉的主恒星。他缓慢地刷新了一次光学镜,展开自己的翅膀,回头看着那上面闪着暗哑光芒的坚硬鳞片。

 

他总是忘记了。他的第一次飞翔是在那个狭小阴森的秘密实验室里。

 

龙是塞伯坦遥远的过去,在现在昙花一现之后也不会再出现在未来。现在塞伯坦的统治者,在他身后一百多英里之外驻扎着的汽车人们中最老的一位也出生在他的种族灭绝之后,出现在巨狰狞的光影和身姿从塞伯坦的地面消失之时。他们中没有人能理解冲云霄收紧的双翼下所埋藏的远古记忆。他无法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达成有效沟通。

 

说起来这之中也有一部分他的责任,光是理清自己的思维就花了冲云霄不少的功夫。有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站在仍旧生机盎然的峡谷前,对着自己未来的族人志得意满地展开翅膀。但下一秒他又看到震荡波的实验室,碎裂的培养舱和沾在鳞甲上的黏稠培养液。他知道前者只不过是已经失去原主的苍老记忆,是刻在他的CNA里过去荣光的最后幻影。他也知道自己是机体最年轻但却传承了最古老的记忆的远古后裔,是即使挣扎着在不再属于他的时代生存下去,也要尽一切可能延续那些过去的最后一人。

 

而他正站在他过去的族人,现在的前辈的累累枯骨前。巨狰狞是神圣而坚韧的生物,但他们的死亡也几乎是常理所无法逆转。现在塞伯坦历经沧桑,各种资源都几近枯竭,而星球本身还在缓慢地重新恢复生命力的路上。他伸出硕大的利爪,伸手捞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小根骸骨。他只能看清那是一条母龙的喉部软骨化石,然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他的爪尖化为灰烬。

 

他不知道自己的族人还能否等到那时候。

 

有时他也会想,自己为何是是那个幸运又不幸地被赋予了此等沉重职责的人。他在早已不属以自己的年代,在霸天虎的实验室里惊醒,唯一的用途便是作为兵器和死亡的代言人。但同样拥有自主意识的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和目的。有时他看到一切都还尚未开始的星球,而他是那个未来之光的承载者,一族的希望和初始;有时他看到景象更加偏向碳基的柔软和有机形态的蓝星,而他是那上面遗迹的守护者和霸天虎理念的显形。而当他从过去千万代的记忆传承中醒来,从属于他的历史和不属于他的时间中脱身时,他面前的只有枯骨,他身边的只有自己一人。

 

当然,巨狰狞是无往不胜的战士,即使被逼到绝境,也会为了自己的族群和要守卫的信念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能量液。但战士的血脉曾经在这高贵传统的护佑下绵延不绝,而今天放眼整个星系他也只是孑然一身。汽车人和霸天虎的争端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他唯一想要的便是让血脉重新延续下去。如果不再能唤醒过去的同胞,那么诞下新的子嗣也好。但在这巨狰狞已经功能性灭绝的今天,曾经复苏他的震荡波——不论他是抱着何等初芯——也已失踪,他除了望着和自己尚有一丝羁绊、尚未在时间的风沙中消磨殆尽的骨骸,已不知要向何处去。

 

再这样下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他又想到了在蓝星上的时候。不,那不是他,而是他的某一位先辈,他的火种在上一世的转生中所瞥见的短暂而又漫长的历史一隅。蓝星也曾经有能在身量和气度上能与他媲美的美丽生物,但他们的美却因自身先天的缺陷而无比脆弱。只不过是一颗小行星,一段异常寒冷的日子,那些覆盖着厚重的鳞甲和鲜活的肌肉的生物就倒在了冰雪的侵袭下。然后是那些小得多,却灵活得多的两栖类,爬行类和会分泌能量液的生物。他们喧嚣地活在那颗星球上,然后又静静地回归尘土。有时只是冲云霄一次沉睡的时间。

 

于是他的胸口再次翻卷起了犹疑的思绪和不甘的芯情。他是塞伯坦,神所眷顾的星球之上最古老而最高贵的物种。他的种族理应千秋万代地存在下去,为他们的星球和他们的先祖在宇宙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但他又是茫茫宇宙中黑暗而贫瘠的空间内,一颗普通的星球上一个业已失去活力的物种,或许落入时间的黑洞是他最终的宿命。

 

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了。他叹了口气,然后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你是我见过的起得最早的领袖。”他对穿越荒原向他走来的大黄蜂说。对方不置可否:“你也并没有见过几任领袖,而上一任是你能见到的最伟大的一位。”

 

要知道冲云霄自己也是一位领袖,他该感觉到被冒犯的。但他只是甩动了一下尾巴,以大黄蜂不可察觉的音量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望着自己曾经的族人。

 

“说吧,汽车人的首领,塞伯坦现今的统治者。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么我就直入主题了。”大黄蜂小芯地站在冲云霄尾尖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外。“威震天已在宇宙大帝的操纵下复活,后者妄图用自己的血污染塞伯坦,让这颗星球永远落入他的掌控。我们需要你的飞行能力和机动能力,在星球的核心之中抗击他的傀儡,好让我们在地表和即将归来的领袖一起击败威震天。”

 

冲云霄只是抖了抖双翼。“你们的争斗和我都已不再有关。汽车人和霸天虎,哪方统治这颗星球,都不过是日影过隙的一瞬。”他缓慢地转过庞大的身躯看着大黄蜂,后者因为他的威压而谨慎地后退一步。“你们是塞伯坦新选定的生存者和继承人。你们一直活着,也认为自己受星球护佑的优秀机体会永远存在下去。但宇宙太大了。终有一天,不可预知而不可战胜的力量会从间隙中席卷而来,在你们有能力做出防御之前夺走你们全部的生命。你们至今还会因为理念的不同而战斗,是因为你们的生命里没有死亡没有失去。”

 

“而我,”垂暮的王者面对着悬崖之下自己已逝的子民,“已经无法再承担和在意了。”

 

那只是龙威,大黄蜂知道,只是巨狰狞这个物种所具有的,需要汽车人再次发挥主观能动性战胜的挑战之一。但巨龙的死寂透过厚厚的鳞甲,透过本该无懈可击的身躯辐射出来,让他被钉在原地喘不过气。他握紧自己的手腕,从似乎又开始发出吱吱的不详音的发声器里挤出几个字:

 

“但你还是这颗星球的后代,你的生命从她之中来,也最终会回归她的躯体里。威震天的此举将彻底污染塞伯坦,让她成为一颗死亡的星球,不再有可能的复生机会。”大黄蜂坚定地仰起头颅。“我明白你说的事情,也很遗憾自己没有同样的经历和立场去感你所感,见你所见之物。但如你所说,我们只不过是这个星球上的过客,是她一时的异想天开所诞下的福祉。除开我们对自身的责任,我们还要为了她而战斗。你所目睹的一切,你的一族所遭受的孤独将注定不会在塞伯坦上第二次出现*。而你的生命将再度与她合二为一,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将和她永远地融为一体。”

 

然后他看到冲云霄抬高了身体。广阔的双翼遮住了昏黄的主恒星,在地面投下细长而转瞬即逝的阴影。巨龙橙红的光学镜从暗色的面容中浮现出来,让大黄蜂忍不住战栗。但他仍然勇敢地坚持站立着,光学镜直直对着冲云霄的目光。

 

“为了塞伯坦。”

 

大黄蜂面前的双翼轻轻地振颤了一下,冲云霄的身躯腾空而起。巨龙细长的尾巴摇曳着,阴影快速而有力地掠过他的头顶。

 

冲云霄只留下一句话:“我相信你会继续挣扎下去,比我见过的很多物种都要更久。”

 

越过那片荒原后,冲云霄看见了天猫和玄铁。两个孩子大约是刚醒,一个缠着另一个的尾巴,另一个咬着对方的面甲尖端,亲热而天真地纠缠在一起。他几乎忘了他们,冲云霄在芯里轻轻叹息。他们没有继承记忆,不论是机体还是火种都还是孩子。而这两个孩子,这些种族最后的继承者们甚至在能在战争中长大之前,或许就要因为最后的一搏而失去生命。

 

冲云霄落在他们身前。他还没来得及变形,两个孩子就一起跑过来,亲昵却又不至于谄媚地蹭着他的腿和双翼:

 

“老大今天又要干什么?带上我们吧。”

 

“对,无论干什么都好,我们和老大一起。”

 

冲云霄的发声器抖动着,最终发出介于自豪,慈爱和恋恋不舍之间的声音:

 

“那么就跟我来吧,我的孩子们。巨狰狞们一往无前,生生不息。”

 

 

 

 

 

End

 

*向百年孤独致敬。

 

 

 

 

(无甚关系的)番外1:

 

冲云霄在自己的洞窟里醒来,看见洞口有一个纤细的蓝色身影在飞舞。他走上前去,任激光鸟停在他的肩头。小鸟啾啾地鸣叫,层层叠叠的翅膀摇摆着,在冲云霄音频接收器旁报出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

 

半个大周期后,冲云霄敲开了忙碌地筹划着塞伯坦的重建的大黄蜂的门。后者倚靠在门边看着他,他报上了那串时空坐标。

 

“我要求太空桥的使用权限。我要去迎接一位故人。”

 

 

(无甚关系的)番外2:

 

战场上短暂的分离有时即是永别。这一点对常年合作作战的磁带部队来说,实在是惨痛的一课。最早离开他们的是轰隆隆,在蓝星上的单独作战中被低贱的人类夺去生命。然后是机器狗和迷乱,被汽车人和他们的盟友剔骨剥皮。

 

“再也不要别的磁带了。”激光鸟双爪紧紧抓着声波的胸口。声波低头看着他不发一言。磁带对声波来说是必要的战斗手段和工具。但他们更是他的孩子,每一个的逝去都伴随着撕芯裂肺的共生链接的痛楚,都伴随着火种一隅永久的熄灭。

 

“对汽车人作战:必要。激光鸟:振作。战争还未结束。”

 

声波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而激光鸟也知道。他只是放任失去了共享一个食盆的大猫的激光鸟像一叶真正的金属片,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幼生体一样趴在他的胸口。

 

后来激光鸟还是照常执行侦察任务。他唯一的一次晚归,声波发现他停在震荡波的秘密实验室的制高点,光学镜毫不闪烁地盯着房间正中间那个闭目沉睡在培养液里的金红色的幼龙。

 

“老大,我可以教他飞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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